3月末的清晨，云南墨江哈尼族自治縣人民醫院五官科住院部出現了一個佝僂的身影。上海瑞金醫院援滇幫扶專家徐赫醫生交完班，正準備去門診時，74歲的吳爺爺攔住了他。
一周內，吳爺爺已經是第三次到訪了。他的訴求只有一個，請上海專家為他做手術，割掉一個長在臉上的黑色腫瘤。
這個訴求讓醫生犯了難。吳爺爺患有晚期惡性黑色素瘤，已多處轉移，長在右側鼻孔的腫瘤就是一個轉移灶。他還患有尿毒癥、高血壓、冠心病等，從治病角度看，手術治療意義不大，還有諸多風險。
在徐赫的要求下，當天下午，吳爺爺的老伴來到醫院。徐赫告訴她：“大爺這個腫瘤已經在全身多處轉移，目前治療手段有限。單純切除臉上的腫瘤對疾病沒有幫助，甚至會刺激腫瘤，局部切除還涉及面部缺損修復。術后可能會有刀口長不好、感染的問題。腫瘤局部復發的可能性也不小……大爺可能只剩下半年左右時間，這個手術我們還做嗎？”
“如果老伴想做，我支持他。”吳爺爺的老伴回答。
經過更詳細的體格檢查，徐赫發現吳爺爺左腳趾也有轉移的腫瘤，還會流出血水、散發惡臭。吳爺爺很苦惱，想把腳上的瘤子也去掉。
后來，由徐赫發起，墨江縣人民醫院組織了包括腎內科、麻醉科、骨科、呼吸內科、心內科、重癥醫學科、血液—腫瘤科等科室參與的多學科討論，科室主任們從各自角度詳盡分析和討論吳爺爺的病情，明確了手術治療方案及相關風險和利弊。
將討論內容和治療方案等告訴兩位老人并詳加解釋后，徐赫如實告知了吳爺爺他的病情。沒想到吳爺爺直言：“我知道自己活不長，我只是不想在剩下的時間里帶著臉上的腫瘤。”
“好，我們盡力。下次透析完，我們給您做手術！”徐赫說。
考慮到吳爺爺身體不能耐受全麻，醫院決定在腰麻下進行腳趾切除，隨后在局麻下做了鼻面部腫瘤擴大切除手術，并實施面部缺損皮瓣修復術，以便減少術后缺損對面部表情的影響。手術方案還得到了上海瑞金醫院耳鼻咽喉科主任郎軍添的遠程指導，他手繪了鼻唇溝穿支島狀皮瓣皮下隧道修復示意圖。在上海專家與本地醫生的共同努力下，這臺墨江縣人民醫院五官科首次開展的皮瓣修復手術順利完成。
術后，吳爺爺得到了悉心照料，雖然經歷過傷口感染、強化治療，但如今恢復良好。術后隨訪，兩位老人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我們不僅要提升科研、臨床能力，還要有人文關懷能力，用有限的醫療力量創造更多的價值。”徐赫說。
《 人民日報 》（ 2025年06月05日 14 版）
